渭华起义中,青少年始终是一支朝气蓬勃的革命力量。他们具有锐敏纯洁的心灵,最容易接受革命思想,他们非常向往美好的未来,对实现共产主义有着坚定的信念,因而在斗争中英勇无畏,冲锋在前,立下了丰功伟绩。起义失败后,他们面对白色恐怖,毫不怯懦,视死如归,表现了忠于党,忠于革命,忠于人民的高贵品质。我当时在赤水职业学校上学,起义中担任儿童团团长,对渭华地区青少年的斗争了解较多,兹据记忆所及略述于后。
我们赤水职业学校是王尚德同志创办的一所私立学校,党、团组织成立较早,曾有陕西团组织发祥之地的称誉。我上学时,教职员几乎全是党员,我们那一班学生,除两三个人以外,其余都是共青团员。大革命失败以后,我校革命师生组织了宣传队,经常深入农村,利用集日向群众宣传革命道理,积极恢复和成立农民协会,组织农民抗粮、抗款、抗租、抗税,加紧了武装起义的准备工作。在这些斗争中,党组织非常重视对青少年的教育,组织他们参加实际斗争,使其逐步成为一支革命的生力军。
我们开始组织儿童团时,从少年儿童的心理特点出发,组织他们开展各种富有趣味的活动,培养他们集体主义精神,再逐渐引导他们参加各种政治斗争。记得开始时我们曾在表现较好的儿童中凑钱买足球,大家在一起玩,还组织他们听留声机,把广大少年儿童都团结在我们的周围。在这个基础上,我们开始在一些官办村小中成立了儿童团,吸收七至十六岁的少年儿童入团活动?;狗⒏焐湔?,上面写着××村儿童团及队长、团长等职务。小学生们带上红袖章以后,一个个都觉得非常荣耀,有一种自豪感。谁要是当不上儿童团,就会被同学们认为“落后”而看不起,自己也觉得没脸见人,因而儿童团发展很快,连一些私塾学校也办起了儿童团。
为了提高少年儿童的阶级觉悟,引导他们走革命的道路,我们还凑钱订了《中国青年》《劳动》等刊物,给儿童讲解什么叫“劳动”,什么叫“工人阶级”,什么叫“共产党”“共产主义”。也讲解“帝国主义”“军阀”“地主豪绅”等概念,使儿童团员从小就树立爱憎分明的阶级观点和对共产主义的向往。儿童团员们很会联系实际,他们对照学过的知识,经常讨论谁作过什么坏事像豪绅、反动派。他们还要求教员教新书,拒绝念老书,并将一些思想腐朽的老先生赶出了学校。那时张宗适是团渭南县委书记,也是我的老师,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很多指导和帮助。
宣化事件时,县委曾要求我校派人去支援宣化小学,我们刚出校门,就传来了打死乐育小学校董的消息。这次事件以后,敌人到处捉人,王尚德同志到洛南许旅去了,张宗适也到亲戚家躲避,以后患病去世了。为了反击敌人的疯狂进攻,党、团组织领导广大人民,广泛地开展了打击土豪劣绅的斗争。为了适应斗争的需要,我们儿童团又改为童子军,每人准备了一根棍作武器,经常参加各种群众大会和群众斗争。
开始我们在赤水镇打豪绅姚恩贤,他家大门紧闭攻不开,我们就用火烧,后该姚逃跑。没抓住姚思贤,我们又去樊家抓豪绅郭保,也没有抓住。但是大家并不气馁,又去新庄包围了恶绅王恩俊的家。该王当时没有发觉,还在家里睡大觉,便被我们拉住用劈柴打死了。在三张村打豪绅时,那家伙从窗子向外钻,被我们一刀把头砍下来掉在锅里。一九二八年五月一日,党组织在崇凝镇召开大会,成立了区苏维埃政权,并且杀了差人,当时有不少儿童团员参加了这次大会。部队到高塘以后,我们还参加了一次战斗。那天梁益堂和十几个战士一道来赤水,在西张家岭和敌人骑兵打了一仗,我们动员了不少群众前往增援,与敌人混战起来。最后我们从河滩上退了下来,敌人也受了些损失,崔治堂逐缴获了敌人一挺水连珠机枪,打死了两个敌人。
渭华起义失败以后,敌人进行了疯狂的阶级报复,逮捕、屠杀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,对儿童团员也不放过,甚至发现勒红腰带的孩子都叫“共产”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村的党支部书记程养谦(只有十七岁)召集党、团员骨干分子开会,讨论如何对付敌人的进攻。记得程养谦同志说:“现在风声很大,敌人到处抓人,我们村的豪绅也蠢蠢欲动,但只要我们在,他们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向革命群众进攻,群众也就有了主心骨。如果我们一走,群众就乱了。”为了以防万一,我们还将一支马拐枪,一支轮子枪、两个折腰藏了起来,并决定派我以换棉籽油为名,观察通往渭河以北的道路、渡口的情况,准备在迫不得已时退往固市一带。结果没有料到恶绅王恩俊的儿子王书全,已经向敌人密告了我村党,团员的情况。敌人军队于第二天早晨突然包围了我们庄,挨家逐户进行搜查。更可恨的是恶绅王茂义,给敌人报告我们全村青少年都是“共产”,因而敌人见人就抓。当时杨春学、崔治堂等在敌人捕人时及时转移了,程养谦被敌人从一堆包谷秆中搜了出来,农民协会负责人王新有被敌人吊在庙门前,程狼娃、王羊娃、王德成等被敌人逮捕。我村贫苦农民家里的东西均被敌人搜抢一空,无一幸免。这天我藏在隔壁一个同族家的麦草垛里,因为他家和豪绅关系较好,匪军只简单搜了一下就被豪绅领走了。
程养谦同志被捕后,敌人对其严刑拷打,问他枪支藏在什么地方,还有谁是党、团员。折腾了很长时间仍然一无所得。敌人恼羞成怒,便将他的两个大姆指用细绳捆在一起,吊在半空,又用刀将其背部的肌肉割得翻开,再灌进盐水。但养谦同志宁死不屈,骂不绝口,始终未向敌人说出任何党的机密。最后程养谦、程狼娃、王羊娃、王德成、王新有五位同志为了穷苦人民的解放事业,献出年轻的生命。当时,他们大多数都是十五、六岁,五个人加到一起还不足百岁。
五烈士过去和我朝夕相处,亲如兄弟,他们的音容笑貌,时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,他们对党的赤胆忠心,对革命的坚定信念也时时鼓舞着我。